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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楼  发表于: 2023-08-04 00:08

[玄幻]甘草江湖录(全)-5

  
第043章.群魔1(5P 激h)

宋玉卿看得眼都红了,把萎顿的甘草搂起来,翻了个身,然後把她腰往後一拽,让她跪伏在地,从後面狠狠的刺入她的花穴,刚才的潮水还滴滴答答顺着甘草的巢穴往大腿上沥下……

宋玉卿眼色一沈,心里像沸水一般,他向来修身养性,这色戒的闸门一开便不可收拾,也不顾她几乎支不起身子的小模样,对准花心就是一阵毫不怜惜的猛抽猛插,下身阳物像是长在她花穴里了一样,从不轻易离开,却总是让她无可奈何的承受快意。

甘草给他操的花心里一阵无法忍受的快感,像是再多已经受不住了,都往小腹中聚集,她真的好怕自己会表现出享受的丑态来!是以不得不拼命往前爬,想要躲开那让她惧怕的武器,却被杨威堵住去路,一把钳住她小巧的下巴,甘草给他手钳的张开小口,一根粗长的阳具就势就伸了进来。

甘草下体还被插的水迹不止,口中又被杨威插了进来,气愤难当,就要咬下银牙,让他伤残加身。

杨威反应快,一把夹住她脸颊,迫她松口,把阳具退了出来,把着她的小脸,左右开弓扇了五六个巴掌,两边的脸都红肿起来,热辣的眼泪一个劲的涌出来。

“臭丫头!你要是敢咬我,今天我们几个就操死了你,把你赤身裸体扔到大街上,等你夫家来给你收屍!”杨威恨恨道。

甘草有些无助的绝望,她不在意玉石俱焚,可是她不要死的那麽难看,她不要陈家兄弟看到她给他们丢脸的样子!

杨威看她驯服些了,道:“如何,知道错了就来取悦我吧,用你的嘴,给它含的舒服些。”

甘草擦了擦脸,握住他的阳具送入口中,只含了半截进来,他前头流出的露珠在她嘴里化开腥咸的味道。

甘草生怕他不满自己又遭罪,用温热的口腔包裹他,尽量避免用牙齿碰到他的东西,软软的小舌头轻轻舔着欲根的每一处,辗转舔弄。

那欲根在口中越涨越大,把她口撑得都快放不下,甘草舔刮着他的龟头棱子,用口水包裹着蘑菇头,来回舔吮,再把上面吸吮的口水全部吞下。

杨威给她弄得舒服的不得了,摸着她如墨的长发,扯着她的头皮:“不错麽,小娼妇,舔的公子我真爽快!啊──再深些!”

说着又往她喉咙里戳去,甘草想要呕吐,赶紧往後退,却被宋玉卿猛的往前一插,後退不得,两人配合着,一个往後插,一个往前插,每一次都同一个频率同一个步调,甘草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夹在一个地方无法动弹,只能眼睛大睁,被迫承受来自两人的欺辱,寸步难行。

两人的阳物总是同时插在她身体里,让她头晕目眩,身子里的舒坦想要炸开了一样,给憋得难受,却又无力反抗。

甘草被两人同时一次次往中间夹击着,终於,在她觉得下体快要被插的上天,喉咙也快吐出来的时候,暴风骤雨终於停止了。

她的双腿几乎因那剧烈可怕的高潮而打颤……

一股腥味射在她喉咙里,顺着就流下去,她干呕着想吐出来,却只顺着嘴角流了一丝白色的粘液,挂在嘴边,她的花穴也顺着大腿流下滚烫的精液。她此时就像可怜的性奴。她说什麽,喊什麽,都不会有人理会她。

她的这幅流淌着精液的样子,就是最好的邀约。

──────────────我是一条分割线──────────────

此处开始进入激h,下节会更辣些,大家此处可以不把女主当作孕妇来想象,其实我写这部分的时候也没有把她想象成孕妇。。。

第044章.群魔2(5P 激h)

宋玉卿射完後,坐在一边歇息,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看起来摇摇欲坠的身子,她任何一个摔倒,都会让她肚里的孩子死於非命,也或许,经过刚才那麽激烈的冲撞,那孩子已经死了。

作为一个医者,一个被江湖人士感恩戴德的医者,他思考着之前张子振的话,心情矛盾而复杂。

杨威看着刚泄过又硬起的阳物,有些不安:“这药如此霸道,我恨不能时时刻刻做那事,这样下去一夜,会不会脱阳而死?”

宋玉卿无奈的苦笑,清秀的脸上因为情欲的发泄而现出诡异的神色:“死倒不至於,不过只会叫人今夜越发欲罢不能,欲根深种,回去後起码一个月不能行房事。”

白宇臻此时已经又硬的不行,又把甘草抱起,放在自己双腿上坐下,让她完全包容住他的欲根,整根吞没。甘草已经麻木,只能像无骨一般任他施为,连恨他都无力,腿已经完全支不起劲来站起,顺着他的肉刃就坐了下去,插的自己花穴里一阵不适。

白宇臻扶着她上下吞吐了几次,杨威看得眼红,过来从正面摸着甘草的乳房道:“好兄弟,哥哥忍不住了,不如一起。我看这娘们这会无精打采的,好无生趣,咱们来点有趣的!”

白宇臻喘着气,脸因为兴奋和害羞而红着:“要不你还从上面?”

杨威道:“你这样,把她扭过来,正对着我。”

白宇臻照做了,甘草感觉的杨威的热龙在她下面杵着,忍不住不安的扭动,动的白宇臻舒服的叹息。

杨威一把扭住甘草的双手别在她身後送到白宇臻手里,道:“扣紧这娘们,别叫她乱动。”

白宇臻不明所以,照做了。

杨威把手指从甘草下身摸了把水,抹在自己的欲根上,对准二人下体的结合处,把蘑菇头慢慢的挤了进去。

甘草觉得下体又经历了初夜的撕裂,像是把她的肉穴撑开到无法想象的极致,已经饱受摧残的花穴口被那强行不管她死活的闯入挤得撕扯般痛苦,像是拿拳头捅进去了一样,痛的她大声呼叫:“啊──啊──你们这些畜生!我,我绝不放过你们!”

白宇臻被她花穴突然的收缩卡的险些又丢了精,脑门全是热汗,又被甘草的痛楚也吓了一跳:“杨,杨兄,这样──真的行麽?”话是这样说,可是这样极致的紧缩真是让他受不了的畅快啊!

杨威额头给舒服的青筋暴起,甘草蜜穴里全都是精液,所以再是润滑不过,他只轻轻地往里推进,那粗大的欲龙的龙头就一点点地被花穴给吃了进去,把花穴缝隙般的窄小给撑出了一个粗圆的幽洞来,变成了不可思议的景象。

杨威就着精液,往里一点点磨蹭着,把洞穴的空隙全都蚕食掉了,肉壁里每一丝褶皱都全部拉平,撑得吃不下更多,他禁锢着她的小腰,像蛀虫般一点点往里头蠕动,不知不觉把整根都给顺着另一根玉茎戳了进去……

“啊……不要了……”甘草额头直冒冷汗,觉得两腿之间被一只粗重的铁蹄整个践踏进去,把她人都劈分成两半,从中间强行破开,而且,那粗壮骇人的蠕动让她承受着奇异的畅快,眼看着自己竟然荒唐的包容着两个男人,那是想都没法想的事,被强烈需要的心理满足让花穴里酥酥的痒,那明明凄楚的叫声变得骚媚入骨。

只见女孩窄小的花穴里竟然挤着两根粗大的热龙,都深深的没入,撑得那花穴口不停变幻形状,却还是因为淋漓的蜜水而悠然自得地吞吐不休。

白宇臻觉得比刚才更紧,挤得他都想射出来,只好来回慢慢的动,缓解那极度的刺激。杨威感觉到与自己相邻的兄弟的家夥在蠕动,也不敢落後,抱着甘草的腰上下缓慢的进进出出。

甘草嗓子都快喊破了,忍不住服软:“求……求求你们,我真的受不了了,我要死了──”在那短暂的疼痛过後,已经是另一种蚕食入骨的可怕快感了,似潮水般席卷了她……

第045章.群魔3(5P 激h)

对~~~没错~今天的分割线在上头!

万恶的我又跳出来折磨我们的女主了-_-!

非常抱歉梨花之前很多地方没有很深思熟虑的准备就已经成文了,所以有了很多不符合现实的硬伤,梨花以後尽量多做准备,写得尽量真实些,也感谢大家提供给我的各种真实感受和指正~

──今日特别提醒,对之前的几节H已感到不适的童鞋请绕过45和46这最後两节H,因为这两节我自己看了都觉得有点虐了,然後觉得自己可能会不太适应的亲们直接看47节也能接的上,不会影响故事的衔接……此两节确实太过热辣,但是我真的不想略过,因为码字的时候怪累的。

──────────────我是一条分割线──────────────

杨威却嫌她聒噪,一口含住她的唇,把她的话都淹在嗓子里,他邪魅的亲着她,堵住了她可能的呼救,下体加快了抽插。

那种感觉很难以形容,跟兄弟操一个女人,被女人的肉壁包裹着,又被兄弟的家夥摩擦着,都能感受到互相的冲动。

甘草给粗暴的对待着,花穴给扩张到极限,被刮擦着每一处软肉,所有的汁水都从媚肉中被挤压出来,淋湿了男剑。

那种汹涌的蠕动调皮的磨过她每一寸内壁,还上下戳着她被扩张的无处可躲的花心,那花心不再隐秘,就暴露在男剑龙头上方,只要两人谁插的深些,都能命中到她的核心。

而奇怪的是那样粗暴的抽插,不顾她感受的上下乱动,在经过撕扯般的痛苦後,竟然让她痛并快乐着,媚肉都争先恐後的想被那两柄剑轮番袭击。

“唔……啊……”甘草张开嘴,只轻轻发出破碎又压抑的呻吟,带着几分挑逗。

杨威忍不住凶猛的插她,一下又一下,那花穴似乎已经无奈的认命,在剧烈的撑开下分泌住大量的蜜汁,保护自己不被插坏。

蜜汁顺着二人的欲根流下来,让二人更加畅通无阻,无所忌惮。

甘草无力的靠在二人中间,给那疯狂袭击了头脑,似乎什麽也看不到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用她最大的声音连叫“救命──!”,而那声音在杨威和白宇臻耳边,如同呢喃。

二人忍不住加快了频率,冲锋陷阵一般。

杨威冲入的时候白宇臻就抽出,杨威抽出的时候白宇臻就狠狠的刺入,小穴没有一刻喘息,只能时时刻刻地被蹂躏着,随着不同的进出左右两片花唇一边被带的深陷进去,一边却相反的被抽带的都快翻出来休息一下 广告时间:还在靠双手?怎么能够爽?论坛声誉保证!健康防早泄自慰锻炼器 真实口交快感体验 火热推荐!保持射精感30分钟,爽到晕 自慰全自动化 12种不同性爱体位震荡频率 点击进入。

那不对称的抽插同样席卷着甘草的花穴,让她无法忍耐,不知道是在承受,还是在毁灭。

甘草在剧烈的刺激下,身体里诱发出难耐的痛苦和快感,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几乎到了极限,然後极限一次次被打破,被极度粗暴的撑大挑战,被极度凶猛的抽插挑拨,她两条大腿无力的坐着,眼睁睁看着自己夹在两个男人中间被可怕的两根欲根同时亵玩。

随着他们动作越来越粗暴,那种疯狂的快感渐渐散去,她疲劳的小穴已经无力不停的分泌蜜水,随之是干涩後的收紧。她已经无力承受更多,她几乎要被玩坏了。

她觉得肚子有些不适,又想要呕吐。

然而没等她吐出来,嘴边又伸过来两根滚烫的欲根,还带着精液的腥味,张子振和宋玉卿站在她两旁,把欲根从她嘴角塞进去,她只好用舌头来回舔着两根欲根的前头,争取叫它们尝到了甜头就不要塞进去。

张子振和宋玉卿享受着她的灵巧的舌,一边用手套弄着外皮,用敏感的沟回蹭过她的舌尖。

甘草被体内粗大的两根插的已经狂乱,她只好拼命收缩花穴,希望他们早点射,白宇臻和杨威终於被她刻意的收绞下,给舒服的齐齐射在她的花壶里,并立刻顺着花穴的空隙全都流了出来。

两人刚撤出去,可是这只是个开始……

第046章.群魔4(5P 激h)

为了扞卫大家的身心健康,今天的分割线还是在上头,这是最後一次荼毒女主了,友情提醒,这一节丧尽天良,之前的H已觉得有些过敏的童鞋不要看这一节,从47节衔接哦~~~

──────────────我是一条善良的分割线──────────────

张子振和宋玉卿也仿照两人的姿势,把甘草抱在腿上,这下两人却是不分前後,均把粗大的阳物对准还露出粉红洞穴的花朵,那花朵已经红肿不堪,花瓣如被暴雨打过,淩乱不堪,微微外翻,露出深粉色的嫩肉。

甘草此时对於他们的摸索和摆弄已经没有丝毫力气,眼睛死了一般直直盯着上方,像是迷途落单的小鹿。

张子振捏捏她的乳尖,托起她的下巴对着自己,“小美人,你不是以为晕过去,或者装装死,就没事了吧?”

甘草扫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

张子振给她冷漠激怒,钳紧了她下巴,几乎叫她不能呼吸,死鱼一样张着嘴:“今天一夜,你是别想躲过去了,你就是个死的,我们也照样玩不停手──”

说罢,摆正了阳具,危险的对准可怜的小穴,狰狞的大阳物和饱受淩虐的小穴形成了剧烈的反差。

那反差那麽残忍淫靡,激的众人越发良心泯灭。

两人几乎不用润滑,对准小小的洞穴,齐齐一下刺了进去。

那合起来的肉刃怎麽也有甘草的小腿那麽粗,就一下子戳进了她看起来只能容纳一指的小穴……

也许是这次实在太为过激,也许是甘草终於到了极限,那花朵不堪撕扯,终於顺着二人的肉刃流下不可辨识的浊液,散发着媾和的味道,滴滴答答……

甘草已经知道,她无论如何求饶都没有用,她只能随着上下起伏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巨物贴着四壁不停的研磨,寻求更多的扩张她的极限……

身体在这种无休止的征战下已经要崩溃,体内粗壮的双刃还上下齐齐的刺入她,或者抽出来,然後不停的以同样的频率抽插她。

在这种无比的刺激中,她觉得下面似乎要撕裂,身体里被插的满满的,全都是肉刃,里面的肉被一次次翻出,想要被掏空了,她只能像坏掉了一样被他们继续淩辱,连腹部的些微不适她都无暇顾及,在极度痛楚和快感的双重刺激下,她的乳汁一滴一滴的分泌出来,白宇臻和杨威一人一边含住她的乳头用力的吸吮,并吞咽下她的奶水,像两个吃不饱的幼儿。

她的花穴被放肆的猛插着,乳儿又被毫不浪费的吸食,身体里都是抓狂的快感,可是她太累了,已经要没有精力应付这一切,她所剩的体力连一次高潮都无法再胜任。

甘草闭上眼,在四人的围攻下,如同在大海的波涛中漫无目的永无止境的漂流,那种快感弥散满四肢百骸,让她欲仙欲死,可是那看不到陆地的恐慌让她心底绝望,不知快感将自己带向何方,不知会生会死……

她觉得自己快要被他们操的从里面整个翻出来了……

由里到外都快被完全榨干掏空了。

宋玉卿和张子振被她小猫一样的呜咽声和疯狂的呻吟带动了欲望的源泉,两人使了个眼色,充满默契的加快了速度,两根粗大肉刃同时粗暴而疯狂地同时抽插她,三人都忍不住叫出声来,夜色里,只听见男人女人疯狂的喘息声,高低起伏的低吟声,混杂在一起,淫荡极了。

在无法言喻的刺激中,两人同时射在她体内。

男人把女子夹在中间,拥在一处,喘息不止。

拔出来的时候,两人欲根上全都是白液,甘草的下身还在止不住收缩张翕,喘息不能,她觉得心都快跳动到衰竭了……

这一夜的暴风骤雨究竟何时算完。

可是这时药效已经越来越强烈,又有之前如此淫乱的历史,谁也无法顾及这种煞风景的小事,没有人再会理智到想旁的无关的事。

四人失了内力,血液中却似打了鸡血。甘草觉得自己下身已经被掏空了,上身的乳汁也被吸的干干净净,乳尖肿的都有些敏锐的疼痛,可他们还是不知满足地来抢夺她的养分,让她整个奄奄一息。

她就像一具没有生命了的玩偶,被几个人扯来扯去,摆成各种姿势,用各种手段奸淫不休。

四人又就着各种姿势把甘草淫辱了够,长夜漫漫,没有注意孕妇已经没了气力,昏死之间。

那所有的气味和声音都似乎成了让人疯狂的根源,激起了四人心里罪恶的因子,想要把甘草更加疯狂的对待,甘草下身早已流干了水,只剩下浊液的滋润让他们勉强进入。

第047章.杀心

宋玉卿睡得并不踏实,冥冥之中总觉得有人拽他衣服,不得安生。

他被扰的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听见耳畔有个女子微弱的声音一遍遍机械的重复着:“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宋玉卿彻底醒了过来,冒了头冷汗,带着几分惊慌起身要避开,却还是被女子拽住不休。

他低头一看正是方才被他们亵玩的小妇人,脸上都是血,身下也是血,看着着实有些可怕!

他拔腿想要离开那梦魇一般的面孔,可是却被那女人死死抱住不放,他无处可逃,只好蹲下身来,去探那女人的脉搏,却把他吓得连连後退!

那子竟已经是个死人!

他一把撕下衣角,踉踉跄跄甩掉那女孩,逃命般往远处跑,可是身後那死人的“救命”声却越发真切,越发迫的他无处可逃,他捂住耳朵,一面害怕的回头看那女人,一面声嘶力竭的狂奔,却看到那女人不再追他,七窍流血,鲜血汇集成血海,都从那女子下身汩汩的流过来,转瞬就要淹没到他脚下……

“不──”宋玉卿一个挺身,从噩梦中醒过来,他出了一身冷汗,才察觉内力似乎已经恢复了一成,天还未破晓。他醒过来喘息了一会,才渐渐平息下来:原来不过是个梦而已……

他平定了心神,向身边扫了一眼,却险些又失了魂魄!那揪住他衣角不放的,不是那小妇人是谁?那妇人不着寸缕,身下晕染扩散的血花,已经把他也要浸在其中……

宋玉卿躲避瘟疫般起身,那女子的手却并未死死揪住他,而是轻轻从他衣衫滑落,宋玉卿深呼吸片刻,还是压不住心里无边的恐惧,差点就惊叫出声。

再定睛一看,却哪里来的大滩的血迹?地上还是灰白一片,只小妇人的两腿之间渗出了星星点点的淡淡血迹,并不醒目,倒像是撕裂的外伤。

宋玉卿松了口气,看见四周的情景,心里一沈,昨夜里的放纵似梦似幻,越疯狂时越不似真实,就像地狱最深处,疯狂堕落又狂欢的感觉啊……

怪不得有人愿意堕落成魔,原来魔鬼的刺激快乐,远比仙人的孤高寡趣好上太多滋味。

人人都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诡异的梦境,宣泄了一场年少荒唐的淫乱。

然而,现在地上破败的女孩,身上的大滩的乳白痕迹,和她身下的褐色血迹,昭示着这一切真实的发生过。

宋玉卿心里慌乱,挨个叫醒其余三个公子,三人俱都是愣了半天,先是被那形迹吓到,然後是为昨日的放纵迷茫。

几人惊慌地看着甘草双腿间可疑的污秽和自己阳物上的斑驳红星,慌了神智。

宋玉卿终究压不下心头的一点慈悲,他俯下身去,探那女子的脉搏──还好,虽然气息微弱,总好过是噩梦中的情形:那恐怕今後他宋玉卿真的一天也睡不着了……

宋玉卿蹲在甘草身边,摸了摸她的脉搏又探了探她的肚子,神色阴沈:“刺激太过,探不到胎心,肚里该是死胎,可是因为孕妇昏死过去了,却没能排出来。”

白宇臻神色痛苦,摇着头:“这,这,难道是我们造的孽?不──”

张子振冷冷道:“怎麽,白家的少爷,敢做却不敢认。”

白宇臻半晌镇定了神色,帮甘草把已经撕破的衣衫尽量穿上,遮蔽她裸露的身体,“那,那我娶她便是!就算做赎罪……”

杨威诧异,劝道:“白贤弟,你傻了?这妇人可是有夫君的,还共有三位,若是他日她夫君报官,说你拆人姻缘,强占民妇,断人子孙,你可怎麽在江湖走动?”

白宇臻愣了愣,想到後果也是心里沈甸甸的,又不甘心,很是矛盾:“那──我们糟蹋了她,就这样丢弃不问?”

他扶着额角,如宿醉般头痛欲裂,“不──我做不到!”

杨威挑了挑眉,道:“这妇人着实是个尤物,就此杀了她倒也可惜了。若能娶了做个妾室,倒也不错,尤其昨日里那般滋味,以後兄弟一起玩也方便。”说完似乎犹在回忆:“如果她同意,她那夫君也就好办,就恐怕她很我们入骨,决计不会答应。”

张子振冷哼一声道:“依我看,斩草需除根,你我都是江湖上有名望的世家,不可以传出什麽笑话,不如现在给她一个了结,一了百了。”

眼下天未大亮,四野荒凉,确实是杀人灭口,抑或是消失无踪,摆脱干系好时机。

第048章.产子1

宋玉卿旁观许久,也思忖了许多,他终究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若她昨夜就那麽出血而亡,他也就作罢,可是这妇人偏偏命大,还尚存一息,那麽他便无法在清醒的时候眼睁睁看她死。

何况,一夜夫妻百日恩,与她做了那回事,不管是不是自己情愿,也不愿让她就这麽死了。

他缓缓抬头,淡淡道:“容宋某插一句,好歹宋某是个医者,这见死未必会救,但是杀一个无辜且无力反抗之人,却是万万不能,也不能容诸位一错再错。”

宋玉卿面容虽清淡,说话却有几分分量,只因行医济世,神医世家颇得人尊重,又是几人里的主心骨,话不多却掷地有声,一时几人不敢造次。

几人匆忙擦干净阳物上的零星血迹,似乎这样就彻底脱离了关系和嫌疑,然後穿好衣衫,系好衣带,一个个俱都恢复了往日里那个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谁也无法想见昨夜里是怎样疯狂残忍的暴徒。

只有地上的甘草,衣不遮体,衣衫淩乱,形迹惨淡,死了一般,完全的形成了与众人不和谐的画面。

四人袖手长身而立,像是与形成那情景的罪魁祸首四字格格不入。

冷心如张子振也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转身去查看那门板。

“我看看这门板是否取得开。”

杨威也四处翻看窗棂,看窗格是否卸得下来。

两人东敲西拆,半天也拆不开那门板窗格,又浑身脱力,内力恢复不足一成,几乎动用全部内力才震碎了门板,走了出去。

宋玉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看了眼一直有些无措的白宇臻,问道:“白公子,我想,总要为这小妇人保了平安才好安心,不如随我一起速速寻个住处吧?”

白宇臻也正有此意,於是跟着宋玉卿一起找了块门板,把甘草抬在上面一起走出去,出门前又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她盖上,掖好了四角。

於是快到岔路口,四人就此两两作别,宋玉卿和白宇臻留下善後,杨威和张子振还恋恋不舍的回头半天,才算走了。

杨威是想着,那等好滋味,不知何时再尝得到,还巴望着何时能寻回这小妇人当个妾的事,苦於宋玉卿在场,怕是做不成了。

张子振则是在想,不杀了这女人实在後患无穷……

两人各怀心事的走了。

宋玉卿急忙赶科场般就近寻了一处村落,名作小沧村,靠近城镇,这里正是定柔行省辖下的定州,南方人心软,一位好心的大婶很快给这俩公子一个病人腾了地方,地方虽朴素,却极为安静和整洁,热水布帛一应俱全。

宋玉卿叹了口气,清秀的脸颇有些不忍,看向白宇臻:“待会我用金针刺醒她,你用内力温暖推移她的肚腹,助她把死胎往下面生产,这妇人年幼,性子却有点烈,你可别让她伤到你,过程必定是难捱的痛苦。”

彼时甘草已经四肢呈大字形被牢牢绑在床上,手脚都被绳子牢牢缚在床头床位,下体赤裸,身下垫了好多棉花。

白宇臻听的都有些心恻,忍不住问道:“非得用此法?喝碗汤药不行麽?未免太过残忍和痛苦了……”

宋玉卿摇头道:“延误多时,红花怕是不能排的干净,还会影响日後的生育。只能疼的一时,好过痛苦一世。实话实说,这妇人能捱得过这痛楚就是生,捱不过去就是死,端看她意志力了。”

说完以金针刺激甘草太阳穴。

甘草迷迷蒙蒙中醒转,看到这两人,又发现自己下身赤裸还被五花大绑,只当他们换了个地方又要施暴,忍不住就要大叫,可是太过虚弱,张开了嘴,也没发出半个音节来。

甘草拿眼睛瞪着他们,还来不及做何挣紮,只觉得在无边的愤怒和怨艾下,肚腹里一阵难过,一阵排山倒海的翻滚,肚子里开始剧烈的抽痛,一阵强似一阵,不知怎麽回事,下身突然流出大滩混着水迹的血,她挣紮了两下,眼眶里的泪花忽闪忽闪的却掉不出,断断续续才说的出来,“我……我……肚子……好……好痛──”

宋玉卿急道:“大概羊水破了,正是时候,快些使劲!趁有几分力气尽力生产,否则你性命堪忧!”

说着往她口中塞了一团软布,又在她头顶几大要穴紮了几针。

白宇臻也已开始在她腹部上方来回动作,作势以内力助她活血暖宫,即便如此,甘草还是觉得世间最大的痛楚也莫过於此!每一点移动都牵动她全身的冷汗……

所有的沈甸甸的负担都向双腿间挤去,却因为她盆骨娇小而显得格外难以通过。

甘草拼命呜咽着,嗓子都哑了,昨夜的噩梦已经耗损掉了她几乎全部的精力。

她的手到处乱抓,因为移动幅度有限,只将将抓到了白宇臻的胳膊,眼睛里流露出一个母亲无限哀怜的祈求,费劲气力交待道,“我……我不成了……剖……剖……保……保孩子……”

第049章.产子2

宋玉卿似看出她的想法,叹了口气,他本来并不想这时说出实话的,可见她似乎存了死意,只得好声解释道:“你这胎儿已保不住,当时又,又──又昏厥没能排出来……死胎留在你腹里便要成毒,连你也无法幸免。只有现在把它生出来,才能对你身体好些!否则一屍两命。”

说完果断转向愣着的白宇臻:“你动作快些,下力些,越耽误她越危险。”

甘草已经什麽都听不到,她只听到那一句,她的孩子已经死了!已经是个死胎!

她眼睛霎那间失去了色彩,连憎恨也没有了,只麻木地盯着房顶,眼睛里流出一串串眼泪,打湿了枕头。

那一刻她只觉得了无生趣,再无牵挂,痛苦击垮了她,她想要放手了……

宛如身子轻飘飘的飞起,眼睛沈沈的闭上,意识却飘散混沌,一片黑暗。

她漫无目的,摸着黑暗向远处走去,不知道这里是哪,但是这空灵的地方让她觉得身子很轻,心也轻快起来,只想往前走,不再回头。

她来到异世,还从没这麽轻松,这麽无牵无挂过,一切的担忧,惶恐都随风吹散了……

有什麽东西似乎不知不觉要从脑海中淡忘,她麻木的走到尽头,眼看就要走出那片奇怪的地方了,这究竟是鬼界,还是她脑海中的死角呢?但她想,迈出这一步,终於摆脱了,不管以後是死去,还是一直蛰伏,她都甘愿。

耳边却有一个磁性而温柔的声音在唤她,像是曾经听了很多遍。

“阿莲,阿莲……”

甘草看向去路,远远的高处,一个神邸般的男子,一身雪白流光云锦,在风里风流倜傥的翻飞,他的身形几乎完全隐匿在游移的云中,立在去路尽头,阻住了去路。

白云笼住了他的身影,却依然遮不住,那通身光华璀璨的龙章凤姿,他只那麽静静伫立,不见容颜,却敛不住内里的无墨自华,犹如仙人指路。

他的声音让她似曾相识。

甘草问他,“你在唤我吗?”

为什麽他看不见她却在唤她呢?这到底是哪里呢?难道她不叫甘草,本来唤作阿莲吗?那麽他是在她不省人事的时候曾经呼唤过这副躯体的人?

甘草捉摸着看不见摸不着的一切,窥不见云後的面容,却能感到男子在温柔地微笑,“回去吧!”

甘草有些不解,没有挪动脚步,她很好奇那云下是什麽样的脸?

“我累了……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甘草拼命摇了摇头,那无边的身心的疼痛都让她心有余悸,不想再来一次了。

公子的话饱含威仪,似乎不允她反驳,又带着宠溺的诱哄。

“阿莲,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速速回魂吧……”

甘草进退两难,她甚至不想回头看一眼,就切切恳求道,“让我解脱了吧……”

那公子听见她哀切的恳求,一阵心痛,突然捂住了胸口,半天无法言语动作。

他身上笼上淡淡的哀愁,连带着云彩都瞬间阴霾了。

他的声音却温柔而坚定,“你一定还要活着,等我找到你。”

他的承诺如同三月春风,化尽了周身的不安和决绝,让她冰冷的魂灵有了一刻的温暖和慰籍。

甘草兀自在费解,却见那男子突然一挥衣袖,乌云突然狂暴的四散开来,她来不及躲闪已经被卷进风中不住後退,被龙卷风般又吹回了来处。

在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中,甘草被耳边慌乱的摇晃和召唤唤醒,只听见两个男子在焦急的吵着她:

“不要睡!醒醒!”

“醒来啊──!你这女人!快醒来啊!”

睁开双眼,痛楚依旧,却因为梦中燃起的生念多了几分气力。

果然抓着她不放的正是白宇臻,这让甘草又多了几分气恼,狠狠剜了他一眼。

只听白宇臻也顾不上难过,激动的几乎大叫,“醒了!醒了!她没死!”

甘草再无暇去恨还是痛,只全身精力都使出来,既然死不了,那拼了骨头也要生出来!

白宇臻胳膊给她抓得全是血印子,有的地方几乎深可见骨,他只好忍着痛,用另一只手去推移她的腹部,却并不把手抽出。

宋玉卿初时还担心甘草又昏过去了,那可就不成了,见她眼里带泪,手下不松,这才知道她是强忍着巨大的痛楚,不出一声。

这生产的过程进行了有一刻锺的时辰,下面才终於露出死胎的头,只听甘草近乎凄厉的一声嘶叫,在夜里无比骇人,嘴里的软布早已被鲜血浸湿。

孩子出来了大半,宋玉卿小心地拖着死胎的脑袋,顺着白宇臻推移的力道,巧劲牵引,接了出来。

而这过程里,即使正常生产的产妇也不能忍住一声不吭,甘草却几乎大气不出,只干流着眼泪,麻木地任他们动作,似乎肉体已经无知无觉,只一双手快把白宇臻胳膊抓得稀烂。

待到孩子接引出来,她已经过度耗损,睁着眼昏死了过去。

宋玉卿把死胎接出,然後拔出甘草口中的软布,神色复杂又有些回避,一个大好的孩子,眼下却不足四斤,化为冤鬼,这,都是拜他们所赐。

他根本不忍再看,便去为甘草清理下身。

白宇臻接过那孩子,却突然惊叫,“宋兄!宋兄!你看!”

第050章.产子3

宋玉卿顺着他目光所指,只见那瘦弱的病猫儿似的孩子双眼紧闭,小手微微动了一下,几乎看不见,还张开小口,想要哭又没有丝毫力气的样子。

宋玉卿也很是惊讶!

“探脉都无法摸到胎心,想不到竟然这样命大的孩子!”他小心而认真的把孩子复有接过来,用衣衫认真细致的裹好,生怕一不小心就伤了他。

宋玉卿随即道:“你在这里照顾她,我给你开些药材和食疗的方子,你日夜侍奉她喝掉,调养她的身子,我连夜赶回去请我太爷爷给这孩子瞧瞧,若是能赶得及,兴许能救这孩子一命。”

白宇臻脸上也泛发了色彩,叹道,“承老松君过问,必然无恙矣。那等她醒来,也就不会那麽痛不欲生了。”

宋玉卿想了一想,正色道:“还是先别透露,这孩子脉象微弱的很,眼下天气又冷,一个不周,都难以保命,到时又叫她空欢喜一场,再伤悲一次,怕是身心全都经受不住,回天乏术了。倒是不如等到了好消息,我再连人一起带给她。”

白宇臻点点头,拿了方子,赶紧去抓药,宋玉卿托着孩子,不顾颠簸,雇了马车回家去了。

宋玉卿几乎是奔命一样走了,不光是为了给怀中的孩子续命,弥补一点罪过。再有,那女孩的样子着实让他难过,他因一夜露水姻缘对她有了些柔软的体恤,但是更多的,却是躲闪和回避。

他宋神医一向行医积德,从来都是被人仰视尊重,此时在甘草面前,却除了内疚就是难堪。

他可以面对世人,却独独不能面对她。所以,此时他能够逃离这里,或者做点什麽,他都好过些。

时年龙霖版图,多为龙霖武帝治下,此君颇有其先祖之风,雷厉风行,也不失沈稳大度。进退有度,法令有据,天下算得安稳。

然则小皇帝年少,毕竟人微,天下版图若要形容,京城天都民间有一首童谣大抵如此:

苍术北戍出豪杰,稳坐中原守天元,

定柔宛转风光好,石林险峻入鄂南;

西去乌兰连朔漠,贼匪窃我定苍山,

杀伐征战有皇叔,手握虎符兵马万。

塞外宛城,是一座充满异国风情的陶土城,也正是童谣中苍术西部的边城乌兰辖下。

这里的姑娘热情奔放,这里的小夥子鬈发钩鼻,这里地处沙漠,却充满异域的悦耳琴声和热辣的欢笑。

金黄的沙漠中却有一块肥美的绿洲。

绿洲上有座四四方方的城堡,城堡的入口凿刻着三个洒脱而苍劲的大字,“仙侣城”。

堡中搭满了葡萄架,在那风光最好的地方,耸立着一座在沙漠中已经可以算是“巍峨”异常的精美楼宇,只那座楼宇才泄漏了城主汉人的身份。

楼宇都是用从东边远远运过来的砖瓦堆砌,连窗格,都还是原汁原味的红木窗格和淡粉蚕纱,四面廊回挂满了大片奢侈的白色丝绸,随着熏熏欲醉的热风一阵阵翻鼓。

若是迷途的旅人远途而来,半梦半醒之间,听着那远处的驼铃声,定会以为看到了沙漠蜃楼,才会见到那样神仙般的居处。

这座楼宇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在牌匾上用十足的金字刻着龙飞凤舞的“归来筑”,显示了主人家的富有。

这看似华丽而脱俗的居所,正是此处的城主府,眼下,归来筑萤亮的灯火,在阴沈的夜色下格外显眼。

大漠的夜寒冷而寂静,床榻上打坐的年轻城主突然陡然咳嗽,惊起烛火跳动一片,他费力的喘息,口中喷涌出一口又一口浓浓的鲜血来,喷洒在雪白的床榻上,晕染出大片的牡丹,惊心动魄。

“公子!”一旁的白衫侍从吓的心惊,那侍从身材修长,体格健美,背後一支短戟,一袭白衣看起来已经气度不凡,但跟床上的少年一比,却又逊色一筹。

虽然一面金色面具遮住了他的脸,但是他颤抖的声线已经揭示了他的慌乱和六神无主。

他们的主人高大英武,是他心中的王者,却从来未如今天这般羸弱过,竟似去了半条命了。

年轻的城主轻轻喘了几喘,嘴角还流着缓慢的血涎,足足缓了一会儿,脸色惨白,如同沙暴袭过的边城。

他见那侍从拿出箭竹对着天空欲要点燃,费力摆手道,“无……无妨──”

侍从收起箭竹,还是不放心的看着男子。

男子闭目缓缓坐起,调息了片刻,睁开了双眼,已是一片大海般的平静。

良久,他朝依旧手足无措的侍从睨了一眼,慢慢替换下染血的中衣,毫无平仄的声音带着三分警告,不怒自威。

“今日我驱动禁术的事,不要告诉我师傅。”

侍从虽忧心城主的健康,却绝不忤逆任何一个吩咐。

那公子言毕,对那侍卫摆摆手,“云霏,你把这些脏污的被褥私下拿去处理了。”

待那侍从退下,年轻公子又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白袍,除了脸色差些,脚步虚浮些,再也看不出什麽分别。

他轻轻走到窗口,透过翻飞的白纱向远处眺望,触目所及,唯有萧瑟的大漠连天和无边的黑暗,他却不知望向什麽地方,嘴角绽开一个连他自己也毫无知觉的笑意。

第051章.离散

白宇臻一直照顾了甘草好些天,甘草初时下不了地,只好由他侍候汤水,但是甘草自始至终只睁着麻木的双眼,似乎在看谁,又似乎谁也不看。

她一针一线的专心致志缝着一个小襁褓,怎麽都不松开,为此白宇臻专门请了隔壁的罗大婶来劝说她。

罗大婶是个善心人,看见甘草这样子明白了几分,哪个为娘的失了孩子不心疼?何况这自己都还是个娃娃。

她整日炖些鸡汤鱼汤什麽的,给甘草端来滋补,又跟她唠叨些体己话,希望她能想开。

奈何甘草终日没有反应,也只好作罢。

宋玉卿心中有事,白宇臻却很是情愿留下照顾甘草。

白家向来家训严明,是非清晰,白宇臻正是这样家法教出来的乖乖子孙,家里长辈们都是一夫一妻相敬如宾,所以白宇臻平辈也没有别的兄弟,他按照父辈的期望成长为一个听话的少年,又顺顺利利接掌了家业,他的生活单纯简单又一帆风顺,这就是个没有什麽江湖阅历的懵懂少年。

直到发生那日的意外,遇见一个叫做甘草的可怜女人,而自己也在这场意外里成为凶犯。

他越来越止不住同情她,怜悯她,他有多内疚,就有多同情她,然後发自内心地想弥补,他还不太明白什麽是爱,不过他是真心想照顾她,即使娶她,他也愿意。

可是甘草就是不给他机会,她从来也不搭理他,也不领受他的任何施舍。

一晃数日,家里传来数封家书,白宇臻都不肯回去,他又来到甘草窗前絮絮的说话,甘草从不应答,他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眼下,她身子在他和罗大婶的调养下,已经好出了许多,由内到外的伤都逐渐愈合,消失无踪,也算是出了月子了,脸色泛上了红,身子也养了肉,唯有那双憎恨的眼睛,永远不知在穿透你看向哪。

身体的伤是可以调理愈合,可是心头的脓疮却还在溃烂。

“家里又催我了。”他垂着头,不知该怎麽劝她振奋些,从来都像是自说自话。

“你从来不说话,我也不知道你叫什麽。你那麽顽强,我就叫你小草吧。”

他眼里因这称呼闪出几分神采,似乎想见什麽愉悦的前景,“小草,家里催得急,也许有了什麽事要交待我,可能再过些时日,等你身子大好了,我真得回去一趟,我会顺便禀明家里,说要娶你,到时接了你回家就跟你成亲,你说好吗?”

他自然知道甘草是不会回答他的,俊美的脸闪过一丝尴尬和愧疚,自言自语道:“你,你不要再想孩子的事了,你还小,以後咱们还能生的,到时候,你想要男的女的都好!都随你!小草,你想开些,我愿意照顾你一世的,对你负责任,只等你点头!”

屋里依然没有动静,甘草这些天乖乖的喝着汤药,吃着食物,她未有跟自己身子过不去,眼神却越发冰冷。

他的话在她听来,不过是赎罪的借口罢了。可是,再後悔的弥补又怎样,始终是覆水难收了。

“小草,你别太难过,宋兄很快会有来信,兴许事情会有一点转机呢。”

他踌躇了一会,终於没敢进来,直接走了。

甘草望着窗户,嘴边浮起嘲讽的笑容。转机?是说她的破败的身子吗?她也许不是那麽有所谓了。

她幽灵般穿好衣服下了床,抱着小襁褓,小襁褓里是她诞下的胎盘,除了这个她再没有别的物事,白宇臻只避讳说死婴不祥,在这里犯了春忌,已经火化焚掉了。

她拿了把锄头去了後山,在一个荒芜的孤山头,挖了一座小坟,把小襁褓小心的轻轻放了进去,又亲手一锹锹埋起,立了一个小木牌,写着“我儿甘依依之墓”。

她不确定孩子是陈家的,又感慨自己身子已经不洁,所以不想玷辱陈家的姓氏,怜悯这孩子在世上无依无靠,希望他下了九泉能有所依仗,不再孤独无依。

葬完孩子,甘草在坟前直跪了好久,她看着怀里被奶水浸渍的潮湿,和眼前孤单安静的小坟头,这鲜明的讽刺忍不住让她发了好久的呆。

腊月里寒风似刀,甘草裹紧了小袄,起身朝来时相反的方向远去了。

她不想在这里,跟他们再有丝毫牵扯。

就这麽走了两三日,直走到镇子上,她没的吃没得喝,也丝毫不以为意,连小袄也拿去当了换了包子吃。

她却恍恍惚惚,人有些麻木,没有心思去做任何打算,行屍走肉般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她这个样子,是活了好,还是死了干净?

最後她又冷又饿,走的累了,索性瘫坐在街头歇一程,有人便往她脚下扔下一些铜板。

她并不恼怒於这种认知,索性在想明白之前,就石像般偏坐在人来人往的熙攘路边,别人给她,她便收着,也不磕头谢恩;别人骂她,也依然置若罔闻,充耳不闻。

如果换了月前,她会想方设法报官,给她查夫家的地址,虽说来的时候隐秘,她又不知道家乡在哪,可是若是报官,想必陈家如果在找她还是能有头绪的。

可是现在经历了这些事,甘草觉得已经没脸再见陈家了,果然曾经沧海难为水,她无法心安理得地跟他们就这麽回去过她理想中的田园生活。

这幅肮脏残破的身体,怎麽配呢?

比起饥饿和寒冷,现在更锁住她心的桎梏是该抱着何样的心思,何样的意志活下去。

而那厢白宇臻在寻了她三天三夜未果之後,也只好先行回了家,待得了家训寻了时机再次归来寻人,已经更是──

雁过千里痕难现,楚天苍阔觅踪仙;

物是人非泥和雪,别时容易见时难。

(huo)

(劫难卷完)